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大脑镇静下来。
“我觉得她在这里。”她终于说，“我觉得她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那么我们就去找。”迦勒回答说。
他转身离开，但是凯特琳抓住他的手臂。
“我害怕。”她说。
“因为我们可能找到的东西？”
她摇摇头。
“不，”她说，“因为我引起的这场破坏。”
迦勒伸出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他们走进城堡的更深处。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因为脚下的地面看起来不稳定。然后迦勒突然停下来，伸出手臂挡住了凯特琳的路，她以为前面有什么干扰物。但是当她伸长脖子越过他的肩膀看过去，她的嘴惊讶地张大了。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百个男男女女。有些在飞翔，有些在低空盘旋，所有人都面朝着一个凯特琳见过的最高的人。他大概有普通人身高的两倍高，脸上一半被烧成了红色的伤口。
“他是什么？”凯特琳低声对丈夫说。
迦勒只是摇着头。
凯特琳哆嗦了一下。现在找到她女儿似乎比以前更加迫不及待了。这些奇怪的人让她感到担忧，尤其是那个脸被烧伤的巨人。
“这边。”迦勒用安静的口形对她说。
他们蹑手蹑脚走开，尽可能安静地沿着暗处走，以防止被人群看见。然后凯特琳将手放在迦勒的手臂上让他停下来。她回头看。
“怎么了？怎么回事？”
“斯嘉丽，”凯特琳说，“我不能再感应到她了。”
“你是说她不在这里？”迦勒质疑地问她。
凯特琳因为他声音里的愤怒而退缩了。
“我想她已经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她安静地说，感到挫败和绝望，“我之前可以感觉到她，就在我们刚刚进来的那个地方，但是我们越是深入城堡，那感应就越弱。我想她在我们到这里之前离开了这里。她是从我们进来的路上出去的。”
迦勒恼怒地用手摸着头发。
“我简直不敢相信。”迦勒喃喃自语道。
就在那时，一阵强烈的光从上面的直升机中射进城堡。它正低空飞行着往下穿过坍塌的屋顶。
“它在尝试降落！”迦勒不相信地喊道。
大厅里的人群开始分散开来，人们到处奔跑着、飞起来。
“我们必须离开。”凯特琳对丈夫说。
“我知道。”他回答说，“但是怎么离开？”
“这边。”凯特琳说，拽着他的手臂。
她带着他穿过大厅。由于降落的直升机，大厅中似乎没有一个怪人意识到跑过大厅的两个身影是陌生人。直升机的叶片正在房间里扇起一股微型的龙卷风，卷起一阵阵的浓烟，造成了更多混乱。
凯特琳和迦勒冲出大厅，冲进一个昏暗的走廊上，这里的烟雾很浓，光线很暗。凯特琳和迦勒一起沿着走廊跑去，直到来到一扇门前。迦勒用肩膀猛地撞开门，门立即打开了，外面的世界展现在他们面前。
“那边！”凯特琳叫道，仔细打量着周围。
迦勒朝她指的地方看过去。
就在前面，在城堡几个石阶梯下面的地方，是一座小小的停车坪，空间大得足够停放四五辆车。它们中间是一辆摩托车。
他们朝摩托车跑去。摩托车没有上任何锁或者安全措施。
他试了好几次才能够发动摩托，但是突然，摩托的引擎轰鸣起来，喷出烟雾。直到那时，坍塌的教堂里的人才开始涌出来。
“快。”凯特琳喊道，跳到迦勒后面，“他们来了。”
但是迦勒还没有机会加速离开，警车的鸣笛声开始在附近响起。
他出发了，突然转弯，以避开从城堡里冲出来的人群。从波特城堡里涌出来的还有坐直升机到达的警察。几辆警车在黑暗中，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冲下来，灯光剧烈地照着。
“现在怎么办？”凯特琳喊道。
迦勒回头看着她，加速了摩托的引擎。
“现在抱紧我。”他说。
凯特琳刚刚好合拢双臂绕过他的腰，摩托就快速开走了。
*
摩托沿着路突突地行驶。凯特琳精疲力尽。她把头靠在迦勒的后背，因为他心脏的跳动而感到放松，她抬着眼睛看着黑色的夜空。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休息。斯嘉丽需要她的帮助，而且在她处于危险中时，她不能有哪怕一刻的懈怠。
“有什么想法吗？”迦勒回头喊道，努力大喊，想将声音盖过风声和跟在他们后面的警车鸣笛声，“有方向吗？”
凯特琳可以肯定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保持镇定和沉着，而事实上他只是和她一样精疲力尽。
“我不能感觉到她。”凯特琳喊着回答，“现在不能。”
迦勒没有说什么，但是凯特琳看到他的手因为紧张而有力地握着车把手，这足以让他的指节生白。
摩托向前行驶着，慢慢地将他们和警车之间的距离拉大。
路是狭窄的乡间小路，并开始蜿蜒伸到一座山上。不一会，一边的地势急剧下跌，另一边是陡崖。凯特琳感到想吐，然后俯身躲到迦勒背后寻求保护。风在头发上乱舞。
就在那时，她感到口袋里有东西在震动。她肯定那不会是手机。但是当她把手伸进口袋里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机的确，在她跳进海里之后还好好的。她之前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但是现在它突然震动起来，闪烁灯显示有一条语音留言。
凯特琳按键打开语音，然后听到另一头艾登急促的声音。
“凯特琳。”他说，“你在哪里？我需要你马上回电话。”
留言结束了。就这样。她继续按着留言键，但是没有了。
“该死的！”她喊道。
“怎么了？”迦勒越过肩膀对她喊道。
“我们需要停下来。”凯特琳回答说，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电池只剩下一格电了。
“我不能停下。”迦勒回答说，“警察在追我们。我们必须首先远离这个地方。”
就在那时，凯特琳注意到在悬崖边上有一个山洞。
“进去那里！”她喊道。
迦勒猛然集中精力，努力准确地扭转车头，刹住车，将车转进山洞里，因为突然停下而扬起一片尘土。
他们一停下来，迦勒转头向着妻子，“你感觉到斯嘉丽了吗？”
“不是。”凯特琳回答说，“我的手机恢复了。我需要打电话给艾登。”
就在那时，跟在他们后面的警车尖叫着从凯特琳和迦勒躲藏的山洞前面开过去。
凯特琳抓着手机，按着艾登的电话号码，祈祷电池的电量挺住。铃声响了三下后，他接电话了。
“你这么久才回电话。”他说。
“我刚刚有点忙。”凯特琳回答说，回想着飞机的旅途和跳海的经历，“所以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凯特琳听着电话另一边艾登的声音，他不慌不忙翻着书本和纸张的声音。她感到越来越焦虑。
“你可以快一点吗？”凯特琳大喊道，“我手机快没电了。”
“啊，好的。”他终于说。
“什么？”凯特琳问道，“告诉我！”
“告诉我那首赞歌。告诉我那首是治疗方式的赞歌。”
凯特琳摸索着口袋，扯出她研究那些书的时候记下的笔记。但是它们都湿掉了，而且有些墨迹都没有了。她闭上眼睛，努力在之前读过之后把它们想起来。那些词语开始出现在脑海中。
“我是海，是天空和沙子，
我是风中的花粉。
我是地平线，是荒野，是山上的石楠。
我是冰，
我是一无所有，
我是灭亡。”
（“I am the sea, the sky and sand,
I am the pollen on the wind.
I am the horizon, the heath, the heather on the hill.
I am ice,
I am nothing,
I am extinct.”）
凯特琳睁开眼睛，然后词语消失在脑海中。有好一会艾登沉默着。
凯特琳想对他尖叫让他快一点。
“凯特琳！”他终于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告诉我。”凯特琳急忙回答说，感到心跳加速。
“我们真是愚蠢！这根本不是一首赞歌。”
凯特琳皱了皱眉头。
“你是什么意思？它怎么不是赞歌？我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说这首赞歌不是治疗方法。”艾登回答说，因为过于激动而词语笨拙，“赞歌是引向治疗方法的线索！”
凯特琳可以感到心脏因为期待而怦怦直跳。
“那线索是什么？”她问。
“凯特琳！想想看。这是一个谜语，一个指示。它在告诉你要去某个地方。”
凯特琳感到血液涌到脸上，并在脑海里重新想着那些词语。
“我是大海，天空和沙子。（I am the sea, the sky and sand.）”她喘着气重复着，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不，你说的不会是–”
“是的。”艾登回答，“S. P. H. I. N. X.（斯芬克斯）”
“那个吸血鬼城市。”凯特琳呼吸急促地低声说。
当然。在斯嘉丽朝有害的方向发展之前，凯特琳曾经尝试找出治疗方法，去找到一种可以将她女儿从吸血鬼重新变成人类的方法。她原以为需要对着斯嘉丽读出这些句子来治疗她，以为她找到的就是治疗方法。但是，不是。她找到的是可以引导他们找到线索的指示。凯特琳一直任由她作为一名母亲的本能痛苦盖过了她作为一名学者的敏锐和逻辑性，而后者正是她现在所需要的，它可以帮她推算出这个谜语不是治疗方法，而是一张地图。
“谢谢你，艾登。”她匆忙说。
她的手机关机了。
凯特琳抬头看着迦勒充满期待的脸。
“怎么了？”他说。
“我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凯特琳回答说，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希望。
迦勒抬了抬眉毛，然后看着他妻子。
“哪里？”他说。
凯特琳微笑了。
“我们要去埃及。”
第八章
洛尔站在被毁坏的波特城堡的一堆碎石砖高地上。下落的直升机的叶片刮起的风扇动着他被撕烂的衣服，扬起他的头发。他四处张望，打量着由飞机造成的破坏，内心洋溢着仇恨。
他哭了，朝古老城堡旁边的洞穴处挥舞着拳头。他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没有时间浪费了，今晚之后，他的族人将要死去，灭绝。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那个偷走了他表哥的心的女孩。而那意味着要杀死所有挡住道路的人。
但是长生不死族的人现在是恐慌的，因为直升机的出现而受到惊吓。他们开始在大厅里飞上飞下，一些人一起涌出城堡，冲向他们不可避免的死亡。
“你在想什么？儿子。”洛尔身边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他的沉思。
他低头看见他妈妈正抬头凝视着他。虽然长生不死族的父母子女关系的形成和人类的不一样，洛尔仍然尊敬这个养过了他、给过他衣服穿并在他幼年时期安全地照看过他的女人。想到今晚之后她就要死去比想到自己即将死去更加心痛。
“我在想塞奇。”洛尔回答说，“我们之前用他做诱饵，然后那个女孩来了。”
他妈妈皱了皱眉头。
“你认为仍然有希望？”她平静地问。
洛尔可以看出她的双眼已经弥漫着疲惫。她准备去死了。或者，至少，准备放弃战斗。
但是洛尔不想，以及几百个坚持生活在波特城堡的长生不死族的人仍然不想。
“我不会放弃。”洛尔尖锐地告诉她，“我们不能仅仅因为表哥爱上了一个吸血鬼就让我们的族人都死去。无论如何他都要死，那有什么意义？”
洛尔的妈妈摇了摇头，“你不明白爱。”
“我不明白。”洛尔回答说，“但是也许如果我能多活两千年就会明白了。”
他妈妈微笑着，握紧了他的手。
“我希望你能成，儿子。”她慈祥地说，“但是我不禁觉得命运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她仰头面对天空，明亮的满月透过坍塌的天花板洒下光芒，“星星已经就位。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她重新看着他，“今夜将是长生不死族灭亡的夜晚。”
洛尔将双手握成拳头。
“不，不会的。”他咬牙切齿地说，“如果必须的话，我会领导一支军队。我要给世界带来骚乱。在我的族人死去之前，我要毁灭整个人类。”
当他说着时，他周围长生不死族的人开始看过来，被他的话激起了斗志和雄心。他转身背对着他母亲，然后直接对他们说话。
“谁愿意和我站在一起？”洛尔喊道，挥舞着拳头，“谁愿意为了活着的权利去战斗？”
这一小群人开始含糊地表达他们的同意，而那声音吸引了更多的人朝洛尔走来。他们涌过燃烧的飞机残骸以更好地看到他。不久，回应洛尔话的不再是零星含糊的赞成，而是欢呼和掌声。
“你们中有谁听够了关于命运关于预言和关于星座的废话的？”他说，“我不准备让我骄傲的人民今天赴死！”
人群呼啸着赞同。
洛尔注意到奥科特来到人群中，站在边缘。洛尔朝他的首领，朝那个他无比尊敬的人点头致意。但是奥科特摇了摇头，仿佛在默许洛尔应该是那个领导长生不死族的人。
洛尔不禁皱了皱眉。他真的可以领导一支军队吗？
但是他没有时间仔细思考了，因为直升机落到地面了。
“杀了他们！”洛尔尖叫着说，“杀了这些人类！”
长生不死族的人立即服从他的命令。他们冲向直升机。洛尔听到绝望的喊叫声，然后警察们开始拿起武器。但是那于事无补。警察根本没有办法对抗长生不死族的人。
当他们战斗时，洛尔注意到几个警察正逃出城堡。
“挡住出口！”洛尔向军队下令。
看见出口被堵住，剩下的警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驾驶直升机回到空中。
但是那对洛尔来说还不够。他就是不想让他们开走，他想要他们死。当直升机就要升起来，洛尔残忍的想要杀人的渴望只是变得更强烈。
“别让他们逃走！”他命令他的追随者。
他看着一群长生不死族的人弹飞进空中。正要起飞直升机的警察不可置信地看着停悬在空中的长生不死族的人包围了直升机，将飞机往下拉。拉力开始超过飞机的重量，飞机开始往下降。里面的警察开始尖叫。当直升机垂直落到地上，长生不死族的人从危害现场跳出来。
当直升机撞击地面时，升腾起一串火焰，然后爆炸了。
人群欢呼着，为他们的行动造成的死亡和破坏而振奋。他们旋绕着飞过空中，接着终于落到地面，平静下来。就在那时，洛尔意识到他们又都看着他了，等候他的指示。
“现在做什么？”其中一人喊道。
“我们怎么拯救我们的人？”另一个接着说。
他们因对那架直升机和人类的胜利受到鼓舞。洛尔被唤醒了一种欲望–想要战斗，想要活在他们心中。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焦虑的民众情绪。
这次奥科特穿过人群走向洛尔。他准备好又一次指挥他的人们。
“那个女孩在山洞中，”他说，声音绕过毁坏的大礼堂发出隆隆的回响，“她带着塞奇。他们在一起。”
洛尔点头，然后握紧了拳头。
“到山洞去！”他喊道。
这群长生不死族的人一齐跟随奥科特和洛尔朝山洞的方向进发。
第九章
薇薇安一边飞过小镇的上空，一边感到风呼呼吹过她，她的心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她不是很确定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是被迫地感到要飞翔，要让旧生命的桎梏消失殆尽。她感到兴奋，而且整个世界感觉突然充满了如此多的可能性，她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兴奋。
但是她飞得时间越长，一种新的感觉开始在体内膨胀。这是一种令人痛苦的空虚感。她人类的那一部分已经死去，已经被这种不可思议的、充满力量的新生物所取代。她妈妈的死去–是在她自己的手里，仍然–不是这感觉的源头。这种感觉更原始。
薇薇安猛地飞过一群鸟。当她飞着，她努力想弄明白身上新的力量。显然，饥饿是更加突出的。愤怒也随时到来。然后她吃惊而清楚地意识到另一种占据着她的力量是对于配偶的渴求。
而那意味着是要布雷克。
突然，薇薇安改变了行程，朝着高中学校的方向飞去。她用舌头舔了舔她尖锐的门牙。这一次，他再也逃不掉了。布雷克将永远属于她。一旦她转变了他，他们将本能地联结在一起，永远被绑在一起，和那个她可以感觉到的、讨人厌的、吸了她血的男人给她的感觉一样。而知道了她可以永远拥有布雷克让薇薇安想要得到他的欲望更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