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打開蓋子。凱特琳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箱子裏,躺著一片古老的羊皮紙,這是一枚發黃、塗滿古老色彩、起皺、被撕下一半的羊皮紙,上面寫滿了一種古老、雅致的手寫字體,凱特琳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文字。羊皮紙邊緣是各種色彩不一的字母、繪畫、符號、再中間是一幅半圓形的畫。但因為羊皮紙已經被撕去另一半,凱特琳不知道這幅畫本來應該是什麼。
“這是給你的。”他說,並小心翼翼地拿起它,把它遞給她。
凱特琳手捧著這枚只有一半的羊皮紙,感受著手中它的紋理,並把它湊到火把附近。這是一枚撕下來的紙頁,可能是一本書上的。羊皮紙上有著各種各樣的符號,本身就像是一件藝術品。
“這是從聖書上遺落下來的一頁,”麥克裏奧德解釋說,“當你找到了那本書,這一頁紙就能完全複合。到那時,你就會找到那個我們一直在找的遺物——”
他轉過身,面對著她,說:
“聖杯。”
第七章
凱特琳坐在鄧偉根城堡裏她寬大房間的辦公椅上,望著窗外落日的天空。她把麥克裏奧德給她的那半頁羊皮紙舉到對著光的地方,仔細研究。她用指尖沿著凸起的拉丁字母緩緩移動——它們看上去或感覺上去都很古老。整張紙頁設計得異常美麗和精緻,她驚歎於紙頁邊緣那些色彩如此錯綜斑斕。這讓她覺得,書本不僅是用來承載藝術著書的,其本身也同樣是一件藝術品。
迦勒正在床上休息,斯嘉麗和露絲平躺在遠在房間另一邊的壁爐前的一堆皮草上。這間房間非常大,即便他們幾個人都在房間裏,凱特琳仍然有足夠的空間獨自思考。她知道,在隔壁的房間裏是山姆和波利。今天和艾登的家族成員和國王的戰士們用餐的時間格外長,晚上大家都各自回去安歇了。
凱特琳忍不住一直在想這張一半的紙頁,在想線索:它將帶她去哪里?它會帶她找到第四把鑰匙嗎?這次她的父親會不會在那裏?他會不會可能就在附近,等著她?想到這裏,她的心跳加快,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終於要找到盾了?然後所有的這一切都會結束了?如果結束了,她要做什麼,去哪里?
她一時之間想得太多了。她覺得她現在只能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線索上,一步一步前進。她想起麥克裏奧德對她說的關於聖杯的事情。他告訴她,他和他的士兵們曾經出生入死尋找聖杯,然後聽到傳說說一個女子將帶領他們找到它。他相信,凱特琳,就是那個女子。這就是為什麼他會把他最珍貴的線索——這枚古老的羊皮紙交給她。
但是凱特琳並不確定:聖杯只是一個神話傳說,還是真的存在?它和自己的尋找有什麼關係?
凱特琳不知道這一切將指向哪里,但是當她思考時,她感覺到,在這座城堡裏,她再一次找到了一個地方,讓她感到平靜與放鬆——和這些親愛的人們一起。她感到斯凱島就像自己的家——在這座城堡裏,和這位國王,和他的騎士們,當然,還有重新回到艾登的家族中和他們在一起,和迦勒、斯嘉麗、山姆以及波利重聚一堂令她欣喜萬分。終於,一切似乎再次變得完美。窗外冷風呼嘯,一片寒冷,窗內,眼前壁爐裏的爐火燒得正旺,在這裏她感到愜意而舒心,感覺真的不想再出去冒險、去苦苦尋找更多線索。她想就待在這裏,她能想像和迦勒、斯嘉麗、露絲在這裏建立自己的家庭的樣子。
如果他們繼續他們的使命,她和迦勒的關係將會被帶向何方?或者甚而會不會危及到斯嘉麗和露絲?似乎每一次她接近於找到另一把鑰匙的時候,不測的事情就會發生。
凱特琳慢慢放下這張脆弱的紙頁,轉而拿起面前合著的日誌。日誌現在已經磨損破舊、寫滿文字,看起來就像一個陳舊的遺物。她伸出手,慢慢翻著頁面,都快翻完了整本本子。她這才猛然意識到,已經沒有多少空白頁了。她一時反應不過來:當她第一次在上面寫日誌的時候,感覺它好像永遠都不寫完一樣。
她拿起羽毛筆,蘸了蘸墨水,開始潦草地寫著:
我不敢相信這本日誌就要寫完了。翻著之前寫過的一些日誌,看著在紐約時的記錄,感覺時間像過去了好幾世,但是感覺一切又好像剛剛發生在昨天。
想起自己所經歷的這一切,我甚至不知道接下來要從哪里開始。事情已不知道要從哪里說起,所以我就從最重要的事情開始說。
迦勒仍然活著。他從中毒中挺了過來。現在我和他一起穿越回來了,而且我們將要結婚了。沒有什麼事情比這讓我更快樂的了。
斯嘉麗,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八歲小女孩,現在已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她現在已經是我們的女兒了。她也從瘟疫中挺了過來,這真讓我欣喜萬分。
更不用說露絲了,她現在已經長得比玫瑰之前還要更大更強壯,可以說是我見過的最忠誠、最會保護人的動物了。她已經和迦勒、斯嘉麗一樣的是們家庭中的一分子了。
我也非常高興和山姆還有波利重聚。終於,我感到我的整個家庭又在一起,又同在一個屋簷下了。
我對即將到來的婚禮感到緊張。迦勒和我目前還沒有機會好好討論它,但是我知道它很快就會來到。當自己還小時,我經常會想像自己結婚那一天的場景,但是一丁點也沒有想到如這一般的樣子——一場吸血鬼婚禮?那將會是怎樣的?
我祈願他仍然像我那麼愛他一樣愛我。我感覺他依然愛我如初。我在想他是不是也會對這場婚禮感到緊張?
我低頭看著手上的戒指——這枚他為我戴上的戒指,它如此美麗,上面點綴著閃閃發光的寶石。這一切的一切,就像發生在夢中一樣,一點兒都不真實。但是同時,我感覺我已經和他永遠聯結在一起了。
我想找到父親,真的很想。但是我不想再尋找下去了,不想讓生活再次被改變,萬分不想。我想和迦勒在一起,我期望婚禮的到來——如果先舉辦婚禮會不會是錯的?
凱特琳合上筆記本,放下羽毛筆,仍然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裏,她眨眨眼睛,看了一遍房間。她不知道自己陷入沉思裏有多久,她看向窗外,發現已經是黎明。她環視房間,看見斯嘉麗和露絲仍然沉沉睡著,房間的另一頭,在火炬的光照下,她看見迦勒似乎也仍睡著。
凱特琳覺得自己也困了,感到需要清醒一下,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她輕輕從桌邊站起來,穿過房間,打算躡手躡腳走出去。她同時抓起一條方巾,披在肩頭。當她來到門口時,聽到一聲輕輕的咳嗽聲。
她轉過頭,看見迦勒正看著她。他睜著一只眼,向她招手。
她轉身走到他旁邊,他拍拍床沿,她坐在了旁邊。
他一面微笑著,一面睜開眼睛。和往常一樣,她被他的帥氣迷到了。他的臉如此完美、乾淨、光滑,他的下巴和顴骨輪廓分明,他的嘴唇豐滿而光滑,他的鼻子挺拔而完美。他長長的眼睫毛眨了一下,然後伸出一只手,手掌穿過她的頭髮。
“我們幾乎沒有時間好好聊聊。”他說。
“是啊。”她微笑著說。
“我想告訴你我依然有多麼愛你。”他說。
凱特琳微笑著說:“我也愛你。”
“所以,我已經等不及想和你結婚了。”他接下來說,笑意更深了。
他坐起來,親吻了她,他們在火炬下長長地吻著。
凱特琳感到內心很溫暖——這正是她一直以來想聽到的話。他能夠一直如此準確地讀懂她的想法實在是一件神奇的事。
“現在我們在這裏,我想和你結婚,然後才繼續我們的尋找。我們就在這裏,在這個地方結婚。”他端詳著她,“你願意嗎?”
她回頭看著他,內心各種情緒五味雜陳。這確實是她一直想要的。但同時,她又感到害怕。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最後,她站起來。
“你要去哪里?”他問。
“我一會就回來,”她說,“我只是想理一理頭緒。”
她最後親吻了他,然後轉身,走出了房間,輕輕帶上身後的門。她知道如果她繼續待在那裏,她會陷在他的懷抱裏,陷在床上。但現在她必須理清想法——不是說她對他,對他們的婚姻,對他們的婚禮有什麼疑慮,但是她仍然內心矛盾著、分裂著,無法確定她要不要離開這裏,追逐自己的使命——如果先辦婚禮會不會很自私?
凱特琳沿著空蕩的石頭走廊走著,腳步聲回蕩,她看見一個往上延伸的樓梯,看見自然的光線從上面射下來——那是屋頂——她知道,這正是一個她此刻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和呼吸新鮮空氣的地方。
凱特琳匆匆走上樓梯,走進黎明的空氣中。這上面比她想像的要冷,十月底的風猛烈地吹著。她裹緊了肩上的皮草披肩,心裏感謝著這份溫暖。
凱特琳一邊沿著城牆走,一邊看著熹微晨光中的鄉間——這裏美得讓人窒息,城堡的一邊臨著廣闊的湖泊,湖上霧氣繚繞;另一邊是無限延伸的樹木、山崗和山谷,整個地方感覺充滿魔力。
凱特琳走到一面城牆的邊緣,凝視,被眼前的風景迷住——就在那時,她突然感覺有另一個人。她不知道這怎麼可能,因為整個屋頂上是空的。她轉過身,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現什麼。